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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感故事之我永遠住在你心裏 - 問題少女的人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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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個人的人生都有着自己的精彩,我走我的陽光大道,你走你的獨木橋。現在的社會,好多父母有沒有完成的心願,就寄託於自己的子女幫他實現。就像前陣子看的《摔跤吧,爸爸》,不過他的女兒確實有天賦,因此過上了更好的生活。本期民間故事,講講我在你心裏。

問題少女的人生  情感故事之我永遠住在你心裏

林老師並不是個陌生人。事實上,論輩分他是我的表叔,不過,大概需要“表”七八次才能表達清楚我們的親戚關係。每年的大年初一,林老師都會來給我爺爺磕頭。爺爺受了禮,就會封個紅包給他。爺爺總是説,小林子,別跟自己過不去,開開心心過個年啊!

開學的時候,爸爸送我到校門口,説,死丫頭,你給我老實點兒,我會讓小林子看着你的!

那時我剛上初一,正是叛逆期開始的時候——我總覺得爸爸的這句威脅是我一切不幸的根源。其實我並不是個叛逆少女,我只是碰巧交了幾個好朋友,碰巧她們都是叛逆少女,我就被“物以類聚”了。等我反應過來,乖乖女們早已對我敬而遠之了。我有心遠離叛逆組合,可是又不想被孤立,正處於一種兩難的境地。爸爸的話無疑像個助推器,把我推向了離經叛道的那一方。

慢慢地,我、小雨和菲菲就成了一個鐵三角。我們一起逃課,一起化粧,一起去滑旱冰、打枱球,還一起去逛烏煙瘴氣的迪廳跳舞。考試成績公佈下來,我們每次都包圓前三名——倒數的。我驚訝地發現,爸爸不但罵人功力大增,還學會打人了。

有一天我帶着傷去上學,被林老師看見了。他揪住我問誰欺負我了,等弄明白是我爸乾的,他就跑到了我家裏。不過年不過節的,我爺爺見到他可嚇了一跳,還以為自己提前老糊塗了。所以,他什麼正事都沒來得及説,就忙着張羅送我爺爺去住院了——心臟病犯了。在那之前,我從來沒有單獨跟林老師説過話。我有點兒不敢看他的眼睛:兩條極其濃密的眉毛下面,長着一雙大得出奇的眼睛,還覆蓋着厚厚的睫毛——後來我數過,他的睫毛是雙層的——眼珠子也黑亮得嚇人。我總覺得這是一雙屬於絕代佳人的眼睛,只是長錯了地方。

這種眼睛也是我們家族的遺傳了,爸爸也是大眼睛長睫毛,可配了他長得隨心所欲的其他部分,就顯不出這眼睛了。最可惜的是我跟這麼好的基因失之交臂,長了一雙我媽媽的細長條眼睛。爸爸説這是丹鳳眼,我看着遺像裏笑得眼睛一條縫的媽媽,硬生生把想説的話嚥了下去。我只在照片裏見過媽媽。就在那年,爸爸告訴我説,媽媽的最後一句話是説給我的,據説她生我的時候是破腹產,很兇險,只有力氣説最後的一句話。那句話是:告訴女兒——可是沒等媽媽説出下半句話,她就急匆匆去了另一個世界。

爸爸這樣告訴我之後,我沒黑沒白地琢磨着媽媽要告訴我的話,但是想破了腦袋也沒有頭緒。我把這件事告訴林老師,他聽了半天沒説話——我們已經是好朋友了。在他勸了爸爸不要打我之後,爸爸打得更厲害了,酒也喝得更兇了。一邊喝,一邊拿着拳頭咚咚地往牆上打。我嚇得心砰砰直跳,爺爺還在醫院,爸爸發起飆來連個勸的人都沒有。於是林老師就常常來我們家了,每次都是接到我電話急匆匆趕來。

林老師是我的體育老師。他身形高大,在國人還不知道健身為何物的時候,他就已經練了一身的肌肉塊兒。我爸爸不是他的對手。每次我一哭着打電話,爸爸就説,又去搬你的保護神了?我看他能護你多久?啊?他還能住下不走了?林老師一來,就把爸爸的酒搶過去倒掉,然後下廚炒菜。每次他都帶半隻鴨子來。有時候做蒸的,有時候做煮的,炒青菜佐餐。三個人兩個菜,我的眼淚還沒幹,就坐在桌邊大口大口扒飯。

吃完飯他就要走,我就哭着拉住他。每次都要這麼墨跡好久,搞得不清楚狀況的鄰居還以為我們家天天上演生離死別呢。他就一直等到我洗漱完了,進了自己屋把門反鎖好才走。他一走,我爸就在客廳里長歎一聲。然後整個房間靜悄悄。我總想上廁所,也不知道我爸到底睡了沒,不敢去。

憋尿的毛病就是那時候得上的。總覺得沒尿完,在廁所一待就半個小時,一出來又覺得有尿,再進去卻只能擠上幾滴出來。我爸因此又多了一個打我的理由:既嫌我費紙,又嫌我“佔着茅坑不拉屎”。

我爸只在晚上打人。捱到第二天早上,我就安全了。在我上學去之前,他是不會醒的,就算我把門摔得山響也不會醒——酒精帶來的酣眠要一直持續到中午。我就常常趁那時候翻他的錢包。我爸的錢沒數兒,到了他也不知道我還當過樑上君子。我也不多拿,唯一一次拿了50,提心吊膽了一個禮拜,他還是沒發現。

那時我爸開着一個不大不小的汽車維修廠,不能説是有錢人,但喝酒和被我偷拿還不至於讓他破產。真正讓他破產的是他的徒弟小鄒。那人我見過,獐頭鼠目就是形容他的長相的。不知他使了什麼壞,我爸不得不以極低的價格把汽修廠轉手給了他。

這下可好,我爸也不上班了,天天在家喝酒。大白天就醉醺醺的。

小雨和菲菲都有了男朋友。她們商量着給我也找一個,這樣大家出去玩,我就不用當電燈泡了。我氣得跟她倆大吵一架散了夥兒。

孤家寡人的滋味兒可不怎麼好受。雖然我沒參與過小雨她們霸凌乖乖女們的行動,但是現在落單的我簡直是乖乖女們最完美的報復對象。有個星期五的下午,我去車棚取自行車,發現車座上被人倒了果汁,又濕又黏——我哭笑不得,真想得出來!

我想來想去,決定去找林老師,借他的車回家。

林老師住在學校後面的小平房裏,那是單身教工宿舍——那時候他已經結婚好幾年了,不知道為什麼還住在這裏,而且我也從來沒見過我的嬸嬸。不過這些在當時的我看來並不重要。

一推門,林老師正在爐子邊兒上香噴噴地吃着一小鍋羊骨頭火鍋。見到我,連忙招呼我吃。我也忘了借車,坐下就吃起來。一直到把他冰箱裏所有的羊肉卷和其他能打火鍋的東西一掃而光,我才想起回家的事。

這下完蛋了!我想起爸爸前幾天説過的話——晚回來幾分鐘就給自己幾個嘴巴子,別讓我動手啊,讓我動手你不划算。我算了一下嘴巴子的個數,頓時不寒而慄。

林老師騎着他的大二八送我回家。一進門,我爸臉朝下倒在門口。不知道為什麼,看到這場景我竟然舒了一口氣。

送醫院,態度惡劣的大夫讓直接送太平間。後來家族中就流傳着我爸喝酒把自己喝死的傳説,經年不息。林老師説是冠心病,他説,小萌,別怕,你爸去的很快,沒什麼痛苦。

後事也辦得很快,一切從簡。然後我被領到二叔家。一大家子人等着爺爺發話——自從出了院,爺爺就被二叔接走了。親戚們互相推脱着,都知道我的光輝事蹟,所以對爺爺安排的我跟這個住兩月,跟那個住半年都很不滿意。我更不滿意,誰願意看你們臉色!我説,我一個人住!

就真的一個人住了。親戚們賙濟我的錢按月到爺爺那裏取。取錢的場景,我真不想説得太細。只有林老師,讓我感覺到自己還沒有被世界拋棄。

他開始整日地開伙,買了一隻煤氣灶擠進了公用廚房,管起我的一日三餐來。現在想想,我跟着林老師蹭了兩年多的飯,竟然沒有給他交過一分錢伙食費!

初二開始,爺爺每月給的錢明顯少了,少到攢起來交學費都不夠了。林老師幫我要了一間學校閒置的小平房,然後把我們家的大三居租了出去。這樣,我就成了大概全世界年齡最小的包租婆。

我二叔對我從來沒有好臉色——我的表姐曾經被小雨她們關進過學校的男廁所。不過,他並不是一個壞人,比如説,他從來沒想着霸佔我們家的房子

來霸佔的是小鄒。我的租客是一對兒賣玉器的老老實實的生意人,嚇得要死,跑來找林老師,説玻璃全讓人砸了。小鄒仗着酒氣,叫囂説我爸早打牌把房子輸給了他。林老師把小鄒打得住了院,自己也進去了。我在派出所被警察訓得都忘了哭。

突然有個女人來了,遠遠地就跟這個打招呼、那個開玩笑。末了説是來保釋林老師的。我回頭一看,是個熟人——迪廳的女老闆!第一次見她我就覺得她漂亮得不像真人,要是臉上的粧沒有那麼濃,肯定是一個大美人。大美人説她是林老師的愛人——我的嬸嬸!

問題少女的人生  情感故事之我永遠住在你心裏 第2張

嬸嬸見到我,也是驚訝得要死,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誰,也不知道林老師天天給我做飯吃的事兒。不過她那態度讓我覺得很親切。保出來林老師以後,她還請我們倆下了館子。但是,從館子裏出來她就跟我們拜拜了。

林老師的右手骨折了——打小鄒打的。他上了夾板坐在桌子旁邊,用不靈活的左手把我炒的菜翻來翻去,最後筷子一扔:走,還是下館子去。

我跟林老師走在街上,不知為什麼很多人就向我們行注目禮。進了館子,坐在靠窗的地方,又有很多人趴在窗子上張望。小城不大,過了一會兒林老師就揪了個熟人進來,問他瞎看什麼。那人吞吞吐吐不肯説。林老師瞪起眼睛,他終於説:外面都在傳你跟這個小姑娘的事。説着用下巴指指我。我噌地站了起來。那人繼續説,説你把人家爸爸氣死了,還把人家房子佔了。説完看着我,一副要充當點醒我的聖人的樣子。

怕林老師的左手也骨折,我使勁按住他,那人終於跑掉了。

不用我説,你也知道這又是小鄒乾的好事。

那天中午放了學,我飛也似的買了校門口好吃的酸湯米線,剛一路小跑(怕米線泡久了會黏)到林老師的宿舍門口,就聽見裏面在激烈地爭吵着。

林老師罵着髒話,我第一次聽見他説髒話,驚訝得連米線的湯汁漏了一地都沒發現。

就在那天我知道了林老師的祕密。其實也不是什麼祕密,大人們都是心照不宣的,但對於那時的我,一個心智未開的小丫頭,不亞於一個重磅炸彈——林老師患有不育症。當然,這個消息並不是這麼文縐縐地傳入我的耳朵的,它穿着無數市井俚語的外衣,還裹挾着一些本來不需要透露的細節,聽得我面紅耳赤。

嬸嬸是來離婚的,她的態度強硬極了,爽朗的女中音也變成了尖利的女高音。

林老師説:你他媽不信我就算了,拿着,滾滾滾!

我猶豫着不知該進去,門騰地被推開了,正撞在我的腦門上。嬸嬸攥着一張紙,見了我,兩眼冒火,説:你就這幾分鐘也等不了啦?

我沒明白她的意思,還以為她怪我偷聽,就小聲説:是米線要黏了……

她一聲冷笑。

林老師衝出來,吼:快滾!

嬸嬸就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
湯怎麼都灑了!林老師接過我手中的米線,説,那你吃沒湯的這碗啊!

米線早黏了,不過兩個人還是吃得呼嚕呼嚕,就好像剛才並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,只有無辜陣亡的幾個相框躺在地上,才給了我幾分真實感,覺得剛才發生的事並不是我的臆想。

過了幾天,我去收房租,發現樓口貼着一張大字報,上面寫了些什麼相信你也能猜出來。房客説,我想幫你撕下來的,但是粘得太牢了,撕了半天只撕下來一個角。

我説,放着吧。

拿了房租,我把錢放在口袋裏,背過身眼淚就滾滾而下。不過幾天的時間,我覺得自己長大了。長大了的標誌就是知道了什麼叫憂傷,什麼叫無能為力。

快中考了。有一天,正上課,校長開廣播叫我去找他。我去了。一個女人坐在校長室裏,穿着很長很長的米色大衣,頭髮是大波浪的卷。一看她的五官,我就知道了她是誰——我媽。來不及問她怎麼又活過來了,我就被她一把摟住了,鼻涕眼淚都蹭在我校服上。

我媽帶走了我,去了百里之外的另一個城市,跟她還有她的新丈夫和新兒子一起生活——也許對於他們來説,我才是生活裏新的、不能適應的存在吧。我想我不應該怪我媽。畢竟她是下定了決心跟過去的生活一刀兩斷的。在得知我爸去世的消息後,也是第一時間來接我的,雖然這消息傳到她耳朵裏就用了兩年多的時間。

那幾天林老師正好帶隊去省城比賽了。沒有來得及跟他告別。我把該留的東西都留給了他,想留封信,又怕落人口實,最後狠狠心就走了。

安頓下來後,想給他寫信,又怕信落到不懷好意的人手裏,畢竟我已經給他惹了太多的麻煩。他的呼機我呼了幾千遍,從來沒回過我。

有一年多我沒見過他。我上了高中,人前人後,都裝得像個乖乖女的樣子。大家都很滿意,這樣很好。我就希望自己的存在感越低越好。叔叔愛吃青菜,我就不下筷子;弟弟愛吃肉,我也不下筷子;媽媽愛吃魚,我還是不下筷子。我努力嚥着白飯,嘴角帶着笑。可是這樣還不行,媽媽出差去的那段時間,叔叔的手第三次伸進我的被窩的時候,我就用藏起來的剪刀,狠狠扎穿了他的手掌。

我衝出門,把尖叫和咒罵關在裏面。那是個雨夜。我衝到大街上,一輛計程車挨着我的腿剎住了。不待司機開罵,我拉開門坐了進去。

連夜回了小城。出租車進了學校,我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:林老師不在怎麼辦?

所幸這樣的事並沒有發生。林老師付了車費,把我扶了進去。

他給我的腿上凃着紅藥水,一邊聽着我的哭訴。他的手抖得厲害。

媽媽第二天就來了。她為自己的丈夫辯解,説是因為他聽到了以前我跟林老師的事,心裏難過。現在想想,這是什麼邏輯?心裏難過會讓人有猥褻幼女的慾望?

可是我那時我的重點沒放在這裏。我聲嘶力竭地告訴她:我跟林老師是清清白白的!

媽媽説:好好好,就算清清白白,別哭了,你哭得我頭都疼了。

什麼叫“就算”?我突然就放棄瞭解釋的慾望。

再也沒有回到媽媽身邊。不過,媽媽對我的經濟援助沒有間斷過。我到現在還是很感激媽媽的,就像感激一個素不相識的卻為我做了太多的陌生人。

我終於有錢了。我向媽媽隱瞞了我那份房租的收入,包括林老師幫我存起來的部分,又向林老師隱瞞了來自媽媽的那部分。十六歲的我就已經明白了,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錢更可靠的東西。

不久我就開始抽煙,慢慢地煙癮越來越大。林老師並不攔着我。他的朋友們來找他,第一次看到躺在他牀上抽煙的我,都嚇得要命。呵呵,誰能相信直到那時我跟林老師都是清清白白的!

我再也不解釋了,林老師也任由朋友們胡亂開着玩笑。這件事慢慢竟成了我們一個心照不宣的小祕密。

他們打牌,我就躺在牀上背單詞。互不影響。他們散了場,我早已睡着了,林老師就給我蓋好被子,自己去沙發睡。他的大個頭窩在沙發上真是要命。

半夜,我打開手電照着他,把煙圈吐在他臉上。他的睫毛動了動,呼嚕也頓了一下。我知道他醒了——我的青春期來得太晚,這祕密的青春期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。

問題少女的人生  情感故事之我永遠住在你心裏 第3張

我上了大學。斷言我遲早要墜入歧途的親戚們都大吃一驚。其實也不是什麼好學校,選這個學校只因為這是小城有分校區的唯一一所大學。我學了外語,同樣是這個學校在小城分校區的唯一一個文科專業。

大一剛開學沒多久,有一天我在上課,突然校長廣播找我,我一陣頭重腳輕。去了校長室,林老師的一個朋友等在那裏。我跟着他去了醫院,看到躺在病牀上的林老師。

冠心病發作。

我苦笑一下,想到了已經故去的爸爸和爺爺。看來我父系的家族不僅遺傳好看的眼睛,別的基因也是非常強大。

我休了學。有半年多的時間,林老師的病情反反覆覆。他的情況格外複雜,不單是冠心病,還伴有心臟畸形。主管的科主任説,除非能等到捐贈的心臟,否則林老師沒有太長時間了。

有一天一個人走進了病房。林老師正吃了藥熟睡着。我認出他,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,把他連推帶搡弄了出去。這個人就是小鄒,現在他已經花白了頭髮並自稱老鄒了。我驚訝於他衰老的速度——也不過三十幾歲的年紀。老鄒説自己是來談幾年前的一筆債務的,並拿出了一張我爸親手寫的字據。

我打發走了他,給自己爭取到一個星期時間。老鄒走的時候留下一個吃定我的眼神,我故意閃躲着目光。

沒有一個人能商量這件事,一切只有我自己。

馬上找了一個護工。我需要時間去辦自己的事。

第一件事就是把房子過户給了林老師。所幸辦事的是曾經的老鄰居家的姐姐,一切都順利得很。

我還去公正了遺囑。

然後就是約老鄒出來了。我把他約到了小城最大的商場,如我所料,商場人不多,為了省電連空調都沒開。沒説幾句話,我説渴了,老鄒如我所料裝着沒聽見,我就自己去買飲料。飲料窗口的老闆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。我買了兩瓶橙汁,裝進包裏。找茬跟他吵了起來。老鄒看了一會兒,跑過來給我幫腔。一切都在攝像頭的眼皮底下。

我拉開了要動手的老鄒。

我生怕自己在包裏摸了太多時間。還好,經過幾十次的練習,我準確地摸到了那瓶做過記號的飲料。

老鄒擰開瓶蓋灌了一氣,説,小姑娘你這麼懂事,我也不想為難你。

我也擰開一瓶橙汁,灌了幾口説:求求你再給我幾天,大夫説就這一兩個星期的事了,我不能在學校給他搭靈棚啊!

他也又灌了幾口橙汁,説:我也不是那種故意為難人的人,房子早就是我的,還讓你賺了這麼多年錢。行了,我這個人仗義,也最看不得小姑娘哭,等你把大林的後事辦完了,我再來找你!

——橙汁里加的是什麼,以及我如何弄到了那東西,我不想説得太細。在我面對叔叔伸進我被窩那隻肆無忌憚的手的時候,我就開始收集這方面的信息了,沒想到竟是在這裏派上了用場!

當晚派出所找到了我,看我是個小姑娘,就沒有讓我指認老鄒的屍體。一切如我所料,我證明了自己確實在小賣部買了兩瓶橙汁。有些人要為擺臭臉遭受幾個月的牢獄之災了,不過,世上倒黴的人多了去了,沒有什麼公平可言。

那天到了,科主任值夜班,7點多就來了。我這顆心只有經他的手才安心。我用手術刀劃開了雙手的手腕,把它們浸在一隻盛了半盆熱水的大盆裏。希望夜班查房的護士不要偷懶。據説血流光了排異反應更小。我的遺書、公證書放在醒目的地方,還有我的自首材料,一切準備動作都完成了。

林老師昏睡着。他被注射了藥物,因為他的心臟已經不能承受一點點額外的工作量了。四下沒有人,我輕輕親了他一下。

好像睡了一個很長很長的覺。醒來的時候,我覺得自己虛弱極了。有個人影在我面前晃着。我想討口水喝,一開口,聲音嚇了自己一跳:又粗又啞的男聲。眼前那個人我也看清了,是嬸嬸!

我想避開她迎過來的手,可是自己的雙臂不自覺地抱住了她——又暖又軟和。下一秒我就發現了,我並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。

我是一個客人。

住在心裏。

一個會吃醋的客人。

身體抱着嬸嬸,我就讓心臟狂跳起來。

我聽見林老師説:哎呦,不知道為什麼,我一抱你,心臟就疼。

嬸嬸説:那快放開我吧。

我滿意地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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